剌剌地赤脚踩在草地上，几分讥笑的口吻对桑郁卿道：“小姑娘家家的，真是大惊小怪！世间万物本源都至纯至朴，你见过哪个回归天地的妖精还学你们凡人穿衣服的？”
桑郁卿恼得直跺脚，“前辈你若是不穿衣服的话，咱们的约定便不作数了！”
身后传来了好听的一声叹息：“你们人真是麻烦！”
他抱怨的话还未说完，湛羲便从自己的腰囊中取出了一套备用的衣物，朝他重重一丢。“快换上。”
湛羲话里话外都在催促着河洛，后者将那几件衣物拿在手上一抖，眨眼间便穿在身上了。
这样一来，只有他那张过于异类的外表比较眨眼了。
璀璨的日光照得他头发呈现出墨绿的色泽，深邃的眼窝里包着一双湛清的浓翠绿色眼瞳。而在眼角的位置，还有一颗泪痣，给整个人添上了几分妖异的气质。
直到他说了一声：“好了！”桑郁卿才敢缓缓转过头去。
“现在可以走了吗？”桑郁卿觉得，其实把他放在识海空间里也许会更好一点，可惜有湛羲在场，她还不敢那么明目张胆。“敢问前辈怎么称呼？”
雌雄莫辨的妖精唇角一勾，“河洛。”
这名字里有两个水，已经将他水妖的身份道明了。桑郁卿只是好奇，分明是个水妖，为何会对她的长春木有所克制呢？
“虽说我想见的是你师父，不过指点你来月仙湖的人，我也很想跟他结交一番。”河洛在提及“结交”二字的时候，桑郁卿感觉他在磨牙。
“我总得看看，是谁对我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才行。”
桑郁卿听出了他话里报复的意思，不禁暗自抖了两抖，为炎曜前辈默哀片刻。“前辈您随意，我们这便要回去了。”
河洛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一听桑郁卿准备回去，湛羲便忍不住开口问她：“这就要折返回去了？那其他的药……”
“湛道友你放心，其他的草药我都有。我临走前，师父特意赠我的，应当是足够为宿道友他们所用了。”
桑郁卿的话算是给湛羲吃了一颗定心丸。他沉默着点了点头，最后还是憋不住替宿飞向她道谢：“得知你为他如此奔波，宿飞他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的。”
难缠的河洛已经准备随时跟着他们离开了，桑郁卿将湛羲拉扯到另一边，小声问道：“湛道友，从离开福州城的时候我就很好奇，你和宿道友之间，应该不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吧？”
他实在是对宿飞太关心了，关心得过头了。从福州城一路相伴至神农顶，甚至还冒险为他寻佛蕊，和一只百年的水妖杠上……
这萍水相逢的感情，也未免也太好了些。
被看出了端倪的湛羲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尴尬，他只沉默了片刻，便对桑郁卿道明了缘由。
他眉宇间的那股冷冽气息倏然散尽，透出了几分无奈几分缅怀，眼神恍惚，似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。
“曾经疯疯癫癫的小傻子在被收入太初门之前，救过一个快要饿死的小病秧子。这世间的机缘本就很难说得清楚，缘法不同，两个人走的路自然也就不同。直到福州城再遇，我才发现，昔日的救命恩人已经成了修界颇有名气的后起才俊。我自然……心偏着他。”
湛羲的话叫桑郁卿茅塞顿开。
原来如此。
多余的话，桑郁卿也不再问，她伸手在湛羲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，便转身高喊道：“准备出发！”
在桑郁卿走之前，云衍听她说，她右眼皮跳个不停。
可桑郁卿在树下打坐已久，总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突突跳，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。
“你说你，放着好好儿的天璇峰不待着，跑来入世，搅和在那因果里头，到最后还不是会报在你徒弟身上？”炎曜设了个隔音结界，为放其他门人偷听。
云衍不为所动地继续合眼冥思。
见状，炎曜从袖袍中摸出一杆烟锅来，从烟袋里捏出一撮烟草塞进了烟斗里头，开始了吞云吐雾。
“对了，你还没告诉老友我，你让你这徒弟来我这儿做甚么来了？”
“混沌鼎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的炎曜又问了一遍。
坐在树下的云衍倏然睁开了双眼，字字清晰地告诉他：“为了混沌鼎的下落而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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